因为一座城
2017年6月初,央视节目《朗读者》上,主持人董卿问一位老太太:“听说很多媒体要采访您,都被您婉拒了,因为您太忙,也不喜欢接受采访。可为什么这一次我们能请动您?”老太太沉思片刻,慢慢地说:“因为我老伴儿爱看这个节目。这辈子我欠他的太多,而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要尽量弥补……”
这位老太太是谁?
她叫樊锦诗,曾是敦煌研究院院长。“我父母是杭州人,但我出生在北京。”樊锦诗的父亲是从清华大学毕业的工程师,特别喜欢古建筑。小时候樊锦诗经常跟着父亲在北京城内外的古建筑里一泡就是一整天,时间一长,她也喜欢上我国数千年的历史和文化。1959年高考时,她毫不犹豫地报考了北大考古系。
在北大,樊锦诗发现有个来自河北农村、名叫彭金章的男同学对自己特别好。比如泡图书馆,他会用一本书替她占位子;学校开运动会,他悄悄地递给她一副手套;她从家里回校时总会在学校大门口跟他“巧遇”,然后他帮她把行李送进宿舍。樊锦诗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彭金章一边拼命点头,一边红了脸。“喜欢你就说嘛!其实我也喜欢你。”两个人就这样相爱了。
1962年,樊锦诗到敦煌去实习。“一到敦煌我就被彻底震撼了:精美的壁画,被称为‘东方维纳斯的雕塑,数百个洞窟里囊括了中国从前秦到元代1000多年间多种形式的雕塑和绘画艺术。”
可是,艺术再美,也掩盖不了现实生活的艰苦:没有电,水又咸又苦,一旦起风就黄沙漫天,让人睁不开眼。“我从没有想过,在北京和杭州之外,会有这样一个世界。”最要命的是,房间里没厕所,去公共厕所要跑好远。有一天晚上,她想上厕所,不料一开门就看到两只大眼睛瞪着自己。她害怕是狼,就赶紧关上门,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第二天她才知道,原来那是一头被当地老乡顺手拴在树旁的驴。
大学毕业时,彭金章被分到武汉大学。樊锦诗本想跟他一起去,但因为她在敦煌实习时,表现出对文物真正的热爱和深厚的专业素养,敦煌研究院写信到北大点名要她。“经过再三考虑,我还是决定接受邀请。”因为她的心里,一直忘不掉初见敦煌时的那种深刻的心灵震撼,仿佛有一种千里之外、千年之前的召唤,呼唤她去敦煌。同样学考古的彭金章表示理解,不过二人约定:3年后樊锦诗调回武汉。
然而,3年后“文革”开始了,一切都成了泡影。“老彭当时一心在武大筹建考古系,他工作忙,自己又不会照顾自己,吃饭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连头发长了都不知道去理,‘文革时有人竟拿这些说事儿,批他是‘封资修。”也有好心人劝彭金章:人要现实点,换个女朋友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彭金章正色道:“我跟锦诗相互承诺过要相爱一生的,怎能因为距离就变心呢?那不是我的想法,我相信也不是她的。”
樊锦诗从同学口中听到这些事,特别感动。不久,她奔赴武汉,跟相爱的人举行了婚礼。“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婚后第三天我就回了敦煌。因为那时交通不便,半个月的婚假,来回路上就得耗费10多天。半年后我到上海出差,回程时领导特批我顺道去武汉看看。”
1968年,樊锦诗有了孩子,本想到武汉生产,由于她的工作就是每天在各个洞窟间爬上爬下、钻进钻出,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了。接到电报后,彭金章连夜就赶往敦煌:坐汽车转火车再转汽车,等他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快一周了。
未足月的婴儿像只小猫,初为人母的樊锦诗哪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啊!看到丈夫终于赶到,她不禁号啕大哭。彭金章再三表示歉意,一边学着照顾妻子坐月子,一边学着照顾孩子。“可是,20天后,武大接连给老彭发来4封电报,催他赶快回校。他想告诉我,又张不开口,最后是我从他的手中‘抢过第4封电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子还没满月,他就不得不赶回武汉。”
以后几个月里,樊锦诗只好每天用被子把孩子围在床上,然后出门去上班。一下班,她就急忙往家赶,只有听到孩子的声音,她的心才能放下,因为这说明孩子安好。“有一天回到家,我忽然发现一只大老鼠从炕上蹿过,可把我吓了个半死。为防老鼠伤着孩子,我只好在家里养了几只猫,后来这些猫也成了孩子的好朋友。”最危险的是,有一次她一进门,发现已经会爬的孩子居然躺在火盆里的煤渣子上,幸亏火早就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起这些,樊锦诗就想哭。彭金章也心疼,便把孩子接到武汉,让妻子安心工作。再后来,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彭金章又把孩子送到河北农村的姐姐家。就这样,一家四口分居三地,岁月漫漫,遥寄相思。樊锦诗说:“老二5岁时,有一次我到北京出差,顺便坐了3个多小时的汽车去乡下看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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